(海贼王的索隆,阴阳师的雪女)
三月十七,雪。
我的雪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他身着异乡服饰,带着三把刀,一个人在雪原兜兜转转,大约是迷路了。林间的涂壁劝他离开这里,因为这里有可怕的妖怪。
妖怪?我不喜欢这个称呼。
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,涂壁想用石头脑袋去撞那个人,只见他拔出一把刀就像涂壁砍去。
我下意识地吹出一缕寒气,他的刀连同那涂壁瞬间被冻住。
然后他就看见了我。
他有些敌意,作势要拔第二把刀。我连连退后,将他的刀和那石头人解冻了。
“你……知道怎么越过这篇雪原吗?”
我摇摇头:“我在这里呆了太久了,从未出去过。”
他咂嘴,有些焦急的样子。
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人类了。这样感情丰富而又渺小脆弱的生物。
他应该不喜欢呆在风雪中,我带他来到一处山洞里。
他冷得哆嗦,在山洞里找了枯木和石块,生起火来。炽热的火光让我眼睛很疼,浑身难受。可是他却渐渐放松下来,盘坐在火堆旁,用衣料小心擦拭他的刀。
“你为何来到雪原?”
“我和伙伴走散了。”
“伙伴?”
“是啊,被附近一个可恶的混蛋打飞了。”
“谁?”
“听他的部下喊他,大概是叫黑晴明。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砍成碎片。”
“什么?!”我跳起来,我不允许有人侮辱那个男人。
“暴风雪!”我召唤冰雪将他冻结,他还愣在原地来不及反应。火堆熄灭了,山洞里顿时暗了下来。
我愤恨地看了他两眼,拂袖而去。
“你把那个剑客杀死了吗?”涂壁问我。
我看看它,没有回答。
“人类很脆弱,冻上过不了多久就没命咯。”它蹦蹦跳跳地走远了。
他会,死掉吗?我看了看山洞的方向,天色已晚,雪好像小了一些。
还是忍不住,回到山洞看看。他的脸没了血色,在寒冰中变得灰紫,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炽热。我皱眉,还是给他解了冻。他直接倒在了地上,晕了过去。我摸了摸他的脖子,确认他还活着。
地上的火堆只剩下黑色的灰烬。我学着他之前的样子,试图用石块与枯木取火。可是怎么也不成功。
我这是……在做什么?我为什么要救这个男人?他明明侮辱了我信仰的黑晴明大人,我明明才认识他几个时辰。
很奇怪。我坐在他身边,用冰甲术替他挡住山洞外的风雪。我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他,心里痒痒的,有些疼。这种感觉很像我第一次遇见黑晴明大人,又不太一样。
“嘶——”忽然他有了动静,我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。他浓密的睫毛颤颤的,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睛。
他奇怪地看了看我,迅速抽回手:“可恶…冷死了……”
我也觉得哪里怪怪的,逃跑一般飞出山洞。
我伸手握住飘落的雪花,雪花竟在手心融化了。一定是他手心的余温。
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,明明没有生火,却好像坐在火堆旁边一样,手是暖的,心里也燥热起来,好痛苦。
三月十八,雪停。
林间吹起不自然的大风,我想,是那位大人回来了。可是这回他的脸上竟带着伤口。
“大天狗大人!”我连忙扶住他踉跄的身躯。
“可恶,”大天狗眉头紧锁,“区区海贼,也敢妨碍吾辈实现大义?”
“大天狗大人追求的大义,真的是黑晴明大人所能实现的吗?”我喃喃自语,却还是被他听见了。
他一把推开我,语气里是震惊与愤怒:“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等愚蠢的话!”
我连忙摇头:“不是的,我……”
大天狗大人不屑地看了我一眼,展开黑色羽翼向山洞飞去。我心里一惊,可不能让他看见那个剑客,于是连忙往前赶去。
晚了。大天狗在山洞口落地时,剑客刚好从里面出来,四目相对。
我看到大天狗大人黑色的羽翼骤然剧烈扇动,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去挡在剑客身前。
“羽刃暴风!”
“冰甲术!”
我自知挡不住大天狗大人的招式。果然,飓风和黑羽击破冰甲,我浑身剧痛,一股腥甜涌上喉头,一咳,雪地上便留下一片殷红。
我忍痛抬起头,大天狗大人一脸惊愕,带着愤恨离开了。他的法力想必在先前的战斗中就已经损耗了不少,不然我大概已经睁不开眼了吧。
眼前一黑,浑身发软,我感觉自己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。
“喂!喂!你醒醒!”耳畔的声音似有若无。
好烫,好奇怪的感觉。
我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,在大天狗大人的黑色羽翼和黑晴明大人的护盾的庇护之下。他们在交谈着什么,是那所谓的大义,抑或是改头换面的平安京。
忽然护盾被利刃划破,凛冽的剑气将两位大人砍伤,执剑者正是那位剑客。
“不要!”我尖叫着惊醒。
梦里砍伤大天狗和黑晴明大人的剑客就在眼前,他似乎舒了一口气:“醒了啊。”
我吃力地从火堆旁挪开,他见我不喜欢火,连忙将其踩灭了。又是傍晚,常年暴雪的山顶竟然能看见一点赤色的夕阳,在昏暗的山洞流进一点金红的光晕。
“你是黑晴明的部下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为何要救我?”
我抱膝低下头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好像身体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了,这样做会感到高兴,很奇怪,很奇怪。
“总之,谢谢你。”他干笑着打破沉默。
“你叫什么?”
“罗罗诺亚·索隆。你呢?”
“我没有名字,”我埋首在两膝间,“他们叫我雪女。”
“雪女啊,”他拉长了语调笑道,“没想到雪女也是个温暖的人。”
我怔怔地看向他,忽然发现自己微微扬起了嘴角。
三月十九,晴。
罕见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,索隆走出山洞挥起刀来。
“你不去找离开的路吗?”我躲在树荫下看着他,“担心会迷路?”
他轻微皱了皱眉:“怎么可能,这不是…你的伤还没好……”
“可是大天狗大人很快就要回来了。”我忽然觉得哪里有冰雪渐渐融化。
“那这一次,换我来保护你吧。”他笑起来。
我有些惊喜,又有点担忧,摇了摇头:“你不可以伤害他。我是站在大天狗大人这边的。”
“那到时候就比试一下,看看我的剑能不能斩断你们的风雪。”说得轻描淡写。
我沉默。
他手里的刀挥得更快了:“你坚持维护的东西,真的是你想要的吗?”
“你在质疑黑晴明大人。”
“不,”他停下手里的刀,“在质疑你。”
像被利刃刺进心脏,我突然觉得胸口撕裂般地疼。有温暖的东西在我空洞的眼睛里。发觉到他在看我的时候,我已经泣不成声。
他有点不知所措,犹犹豫豫地靠近我,将我拥住。
这是一个比火焰更炽热的怀抱,我竟不觉得讨厌。
三月二十,晴。
“山脚的雪已经化了,真是少有的事情!”林间的小妖窃窃私语。
可是风渐渐大了,吹得精怪们四散而逃,我知道大天狗大人要回来了。
“索隆!快走!”我来不及飞到索隆面前,大天狗大人黑色的羽翼就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“这就是你效忠黑晴明大人的方式吗?”语气里满是嘲弄,“你若要背叛那位大人,就让我亲手了结你。”
“不。我愿意效忠黑晴明大人。”我努力让语气和表情恢复往日的冰冷。
“那不如,”大天狗勾唇一笑,拿扇子指着索隆,“你去结果了这个盗贼,以表忠心。”
我愣在原地,索隆看着我,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。
“下不了手吗?”大天狗的声音有些急躁起来。
我不得不缓缓飞到索隆面前,他抱胸而立,直视着我。我把心一横,吹动寒气:“吹雪!”他面前的积雪化作一层白浪,将其击飞。不等他站稳,又吟唱咒术:“袖白莲。”巨大的雪球向索隆滚去。
他没有拔刀,只空凭双手卷起气流:“无刀流——龙卷风!”雪球顿时灰飞烟灭。
余光看见大天狗嘲讽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,我连忙调动灵力:“霜雪寒夜!”无数冰刃向索隆袭来。他好像能预见冰凌落下的轨迹,每一击都完美躲开。
“暴风雪!”我只得加强法力。
索隆瞥了我一眼,拔出一把刀:“三十六烦恼凤!”强烈的剑波粉碎了所有冰刃。他的剑波攻击范围圈,正好在我面前停止。
明明没有被伤到分毫,却心如刀割。
“对不起,”我向大天狗低头,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没用。”他长眉竖立,“那只能由我亲自动手了。”黑色的羽翼在茫茫白雪之中,妖气弥漫。
“风袭!”
“三百六十烦恼凤!”
“疾风咒!”
“二刀流——鹰波!”
“风卷残云!”
“三刀流——鸦·魔狩!”
“钢铁之羽!”
“武装色——硬化!”
“羽刃暴风!”
“黑绳·大龙卷!”
寒风,黑羽,剑气,刀光,苍茫的雪原变成了硝烟滚滚的战场。草木折断,精怪窜逃,明明是白日,却已经天昏地暗。
终于,索隆收回刀剑,而大天狗大人从空中坠落。我用冰甲护住他,上前扶住,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“不需要你的怜悯。”大天狗展开受伤的羽翼,缓慢地飞起,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,又缓慢地飞离。
“大天狗大人!”我不放心地追了上去,被他一记风袭击落。
索隆见状跑过来扶我:“喂,没事吧?”
我也推开了他,连连摇头,心里空落落的,白茫茫的。
三月二十一,阴。
从那以后,我就没有和索隆说话。
我飞到雪原上空,找到了离开的路。然后用冰刃开路,确保路上没有任何障碍。
回到山洞,索隆看到我,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“我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他乖乖跟在我身后,没有说话。
“见到你之后,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。想起你会感到开心,看不见你会失落,和你对视会紧张,和你待在一起会安心。”我兀自走在前面,看不见他的神情。
“我会担心你有没有受伤,会希望你实现自己的愿望。”
“可是我不能站在你这边。永远不能。”说到这里,我再也控制不住,眼泪汹涌决堤。原来眼泪是这样温暖的东西。
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我,他弯下腰,埋首在我的颈窝,呼出的热气简直要让我融化。
“真是笨蛋。”他的声音低低的,我感觉脖颈处酥酥麻麻,他在那里轻轻落下了吻。
皑皑白雪,莽莽天地,万籁无声。
我送他走出雪原,前面不远处就是草长莺飞的陆地。
他欣喜地向前走去,却又折返,回过头来用力地抱住我。
“再见。”我在他耳边轻声道。
他稍稍松开我,炽热的眼神和我对视,我却选择了逃避。将躯体化作片片白雪,随着微风散落,真身却飞到高空去了。
他站在原地看雪花落尽,四下环顾了一会,最终走出雪原。
他的背影消失在没有白雪覆盖的陆地,匆匆,笃定。
他的未来不会有我参与。
若有下次见面,我应与他为敌。
可是我否认不了,内心最柔软的地方,是有关他的记忆。